七月的阳光,似一道道的箭簇,毫无死角的向大地投来,柏油马路上蒸腾的热气将路面幻化成一面明晃晃的镜子。蝉声,划破浓稠的空气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根。
带着林林总总的行李,我们艰难地爬上前来迎接的客车。“真令人懊丧,来来去去这么多辆车,我们竟然轮到最后”,车厢里有人咒骂。而此时的车厢就像个蒸笼,充满了五味杂陈。本来就酷热难当,加上一个小时的行程,大家都像霜打的茄子,一个个垂头睡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车子渐渐驶进一处荒僻的郊区。还没进入基地,我们就听见一声声嘹亮的军号——一、二、三、四„„我们一扫旅途的倦意,引颈而望,四下打量这个充满好奇的旅程。钦乃一声,车门开了,随机看到的是一张严肃的黑脸“快点,别磨磨蹭蹭的,快点下车”,黑脸教官嘶吼道。突如其来的”欢迎仪式”,如当头一棒,搞得大家忐忑不已。又岂敢怠慢,服帖地蹿下车门。然而心中却是兴奋的如小鹿乱撞,期待接下来未知的惊险旅程。
接下来,我们中的大部分被带到了被带到了二十四人的大统间。刚一开门,一股霉味就扑鼻而来,让人不由掩鼻。最令人受不了的是:虽然寝室被腰壁隔成了两间,但是二十四个人却是公用一个马桶,一个喷头。但似乎这一切是并不影响同学们的热情,想起我们即将穿上那套英俊的迷彩,我们的心头就会为之一颤。
终于穿上了那袭浆洗得发白的戎装,才意识到严酷而又充满激情的日子已经向我们走来。随着紧张的哨声响起,大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指定地点集合。直到教官吼道:全体立正。却还是有人姗姗来迟。“全体,趴下十个俯卧撑”,好杯具,城门失火殃及鱼池。有什么办法呢,只好乖乖照做。新官上任,教官一来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。一个个屏气凝神,连大气也不敢喘,生怕又惹恼了他。
“抬头,挺胸,两臂夹紧,先站半小时军姿”,教官命令道。这才发现,我们的教官是一个稚气未脱,样貌周正的大男孩。想必他也和我们一般年纪,只是与我们不同的是:他们头顶着国徽,肩挑着日月。真向往他们啊!他们被赋予神圣的使命,他们在训练场上挥散青春;他们有着情同手足的战友;他们手握钢枪
保家卫国。这一切都使一个男孩子心向往之啊,比起他们我愈发觉得自己是太卑微了。
短短三十分钟,对于我们来说却是长长的三年。毒辣的骄阳阳毫不留情的炙烤着我们,暑气不断地从地面往上烘。没多久我们的脸颊上、脖颈上就爬满了豆大的汗珠。又唇焦口燥,耳晕目眩,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。心里想着时间过得快一些,可回应的却只是聒噪的蝉鸣。偶然间,一阵清风拂过汗毛,瞬间觉得是神清气爽,人生快事也不过如此。骄阳下的时间是难捱的,可竟没有一个同学打退堂鼓。一个个咬着牙关,绷着筋肉。
“解散,休息”,这一句简单的口令,对于我们来说却近乎是天籁之音。大家似离弦之箭,迫不及待地冲到榆荫下,大口大口地灌下矿泉水,这才发现原来白开水才是这世间最可口的饮品。这来之不易的小憩,竟成了同学们军训期间最美妙的慰藉。其实,幸福无非是下班或放学之后,脱下那双挤脚的鞋。
到了吃晚饭的时候,队伍被拉到食堂门口。窄窄的过道被围的水泄不通,绿色的迷彩服充满了整个眼帘。教官扶了扶军帽,“只有唱得响的队伍才能先吃饭”。于是,我学会了人生中的第一首军歌《打靶归来》——日落西山,红霞飞,战士打靶把营归„„此时的太阳已消去了逼人的气焰,夕阳静静的散落在我们的肩头,“真美„„”我暗暗惊呼道。
营区的饭菜简单得可以,八个人围成一桌,面前却只有浅浅的四盘小菜,一盆清澈可鉴的蛋汤。吃饭之前,有一场类似于祷告的肃静。饥肠辘辘的我们那里还有这样的闲情,于是大家摩拳擦掌,面面相觑。原来,吃饭还能够这样神圣,似乎是要在进食前感谢天地神功对我们的馈赠。真是这样啊,当我坐在这里食堂的一隅,享受着温热的饭菜,有多少人蜷缩在世界的某一个,正遭受着饥饿的摧残。简单的用餐又是多么庄重而神圣,有限的食物竟没有人自私地哄抢。这样的进餐,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融洽友好,整顿晚饭都在大家的礼让中度过。
晚餐过后,稍作休息,氖光灯下,我们又开始了训练。踢腿摆臂,繁重枯燥。 夜色,像一块没有化开的浓墨。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,挣开夜色的黑布,透着幽幽的光芒。郊区的夜,安静得出奇。而如此静谧的夜空下,有一群热血少年,重复着那摄人心魄的口号。
到了宿舍,已经没有了气力。水龙头下一番梳洗,便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,
齁声不知从谁的鼻中响起。月色却极其莹亮,懒懒的铺在地上。我从枕下摸出手机,然后,拨通了家里的电话„„
一连几天,都是这样繁复而又充实的日子。也许是几天的磨合的默契,亦或是我们的教官已厌烦与故作姿态,渐渐地竟对我们好了起来,黝黑的脸上多了些许笑容。与我们聊起生平,才知道他也是大学生,满腔热血投笔从戎,现在是军校的一名学员。
日子就在我们的一天天重复中度过。汗水湿透了衣衫,又被热辣辣的太阳晒干,每个人的脊背上都析出了一层细碎的盐花。即使搽上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,但我们的脸上脖颈上还是留下了深深的烙印,似乎是一枚显眼的军功章。
最后那天的汇报演出,我们的同学的表演如虎添翼,获得了院长和指导员的一直肯定,我们上交了漂亮的答卷。
十天的漫长期待,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。可是,不知怎么的,我却没有欢欣起来,心里怅然若失,像是丢了什么。这十天的眼泪欢笑,一幕幕掠过我的眼前。我这才意识到,终于要说再见了,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再有,营区里的人也像匆匆萍聚,或许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了。我是该恸哭呢,还是去做一个通透的人,摆一摆衣袖,留去无意。
“虽然你们不是军人,可是和你们在一起的这短短十天,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军人不屈不挠的精神,回去之后好好念书,别给老子丢脸!记住了,你们是老子带过的兵”,沙哑的声音自他的喉底发,朴拙的几句话,却是那么的振聋发聩。我分明看到黑脸教官的眼圈潮湿着,刚毅的外表下蕴藏了一颗怎样柔软的心啊!今天,我终于明白,军人才是这个世上铁骨与柔肠,责任与使命的完美结合体。
滚烫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爬满了面腮,任它肆意地淌。泪水、汗水纷乱地交错在一起。那天,兄弟们相拥在一起,将教官高高抛起。我几乎是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感受到友谊的温暖,以至于不能自已。
终于要说再见了,教官们换上了常服,为我们送别。那神圣的敬礼,深深地刻在每个人的心理,挥之不去。我们探出脑袋挥手作别,客车渐行渐远,那身橄榄绿越来越小,我的眼前再一次模糊了„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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